通通被废弃的仓库,大片大片各式机器的残骸,唯一的能见光源是头顶上简陋的吊灯,桌上散乱着绷带、止血钳、药棉和针管,武器和子弹随意堆在架子上,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试图说服他接受一个荒谬的事实——
波本把他捡回了安全屋,并且搞定了他的伤。至少他不至于缺胳膊少腿或者立刻死掉。
但波本为什么会有这样简陋的安全屋?宿海集费力地挪动脖子尽可能扩大扫视面积,怎么看这里顶多成为流浪汉的无奈之举,而不适合波本这种出任务都要打上嵌有蓝宝石波洛领带的小少爷——是的,他那种放肆又傲慢的挑剔,只能让人严重怀疑他是不是那种对所谓平民生活一无所知的人。
“没有感觉就对了。”他眼里时刻优雅的少爷正随手在茶几上翻找着烟盒,赤着上身就披了件外套,“我可是花了大价钱才请到水平高明还口风严谨的黑医,那麻醉剂的用法简直是奔着打死人去的,所以你也不用幻想立刻下床什么的,公安那边我会替你说的。”
宿海集的眸子空白了一瞬。
公安,波本说了公安对吧?!难不成他——
“对了,重新自我介绍一下。”终于找到烟盒和打火机的男人朝他笑了笑,七星柔和的烟雾模糊了他的眉眼,“我是降谷零,警察厅公安部零组的成员,在组织执行卧底任务时的代号是——”
波本,他无声地比划了个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口型。
“就这样告诉我,你确定?”宿海集沉默地凝视了一会那只偶尔闪烁的灯泡,“零组的保密级别比我还高,上头的人只会批评你认不清价值。”这就是为什么他只在黑田兵卫的手下待着,不是每个高层都有黑田兵卫的脑袋。
“没关系。”降谷零冷笑着吐出一口烟,腕上的指针正一分一秒的走着,他能这么放松的时间不多了,“卧底都有使用时限,布尔盖早就快保不住了,而鉴于是我把你送回去的,组织也在任务里注意到你了——恭喜你,宿海先生,新的卧底计划很快就会砸到你的头上,且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是派我来当你的引荐人。”
“希望我们合作愉快。”他眨了眨眼,对此宿海集一时间失去了语言表达能力。
果然艺术来源于现实却仍远不如现实荒谬,它甚至不讲逻辑,仔细回忆一下,昏迷前的确有个金色的影子在跑向他,谁能想到是波本呢。宿海集苦笑着努力唤醒自己沉睡在麻醉剂中的身体,余光里的降谷零已经叼着那根烟开始在庞大的机械工作桌上整理:“纸……你在写报告?”好吧,看来不管是警视厅还是警察厅,报告都是一脉相承的。
“当然,警务系统一大特色。”金发脑袋在灯泡的边缘底下奋笔疾书,烟味飘来,显然和他处于痛苦的同一战线,“所以你和布尔盖联系的内容还记得多少吗,我还得帮你把你那份一起写了……他向你下达了什么指令?”
“他——”
空气突然安静了一瞬。
火场里熟悉的窒息又漫上来了。明明没有人扼住他的咽喉,明明没有烟熏火燎,宿海集却仍然感到不可抑制的脱力与沉默,他不能张口,甚至快无法呼吸,原本失去知觉的身体反过来攻击着他的神经,发力的唇齿试图吐出一个像样的字眼。
“他……”鹤见业说,他会去确定苏格兰,而我负责支援明石龙吾。
“他向你下达了什么指令?”
视线边缘的金色模糊成色块,遥远的声音降临到他的头颅,金色的光,金色的利刃,一把凿子破开头盖骨,脑浆自由而激动地流淌开来……欣喜,解脱,他从这流淌中获得阵痛着的愉悦。他想他疯了,自然而然,非常清醒,何况疯子是可以自由说话的,不用承担任何结果,所以他应该大声地说,认真地说,说出那个对方想要的字眼——
“他向你下达了什么指令?”
宿海集扩散开的瞳孔对上他微笑的脸,金色的天使朝他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