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一炷香之后,楚歌起了身,再次为燕燕塞了塞被子,离开厢房。曲大夫人今夜也没有来,不过兴许她明天就来。楚歌心情不错,又想,今晚请了春胜班来唱戏,大夫人见了临花宴,想必心情便会好一些吧。
夜色有些凉,楚歌拢拢衣衫,加快了脚步。她回了自己房里,此时一切如常。关上门,烛火便泠然如星,楚歌对着铜镜将外衣褪下来,俯身铺床。这夜安静得要命,只有窗边树丛里夏蝉隐隐作响。楚歌掩了窗户觉得热,开了窗又嫌吵。蝉鸣令她心神不宁。她想道,今夜临花宴是否会出府?若是没有,又该怎样同大夫人禀报呢?
只是夜晚没有给予她充足的时间苦恼。楚歌正打算上床去睡觉时,门响了。此时已至一更。咚咚咚的敲门声吓了她一跳,像平静无极的湖岸旁突然跳上一只青蛙。楚歌放弃了吹灯,拢了衣服去开门。她以为屋外会是大夫人,或者是其他的姐妹,可入目所见却是段盛尧。
楚歌惊呆了。她把着门把手,战战兢兢地看着眼前的人,哆哆嗦嗦地说,老爷……
段盛尧冲了进来。像是猛兽冲开围栏,洪水击垮大堤。楚歌被他一把抱住,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气。楚歌大惊失色,想要推开他,却无济于事。她吓疯了,一叠声喊着夫人、水儿、宛情姐姐,可无济于事。没有人理会她,突然树上蝉鸣也已止息。夜如坟墓一般死寂。楚歌被段盛尧压在床上。她浑身发抖,同那烛火的芯子一并跳来跳去。段盛尧认得她,记得她的名字。丝绸衣服难解,嘴却一直往她脸上亲。楚歌绝望地被遏制在手中,如同被横切成两半埋于床板底下。她嘶喊着能想到的所有人的名字,回应她的却也只有夏夜冰冷的风声。
楚歌醒来时天已将亮。她浑浑噩噩,头痛欲裂。坐起时完全想不到昨夜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身上万分疲累。可一抬头,却看到曲大夫人坐在一边,静静地看她。
楚歌吓了一跳,下意识要跳下床,却突然感觉到下身一阵撕裂似的痛。她猛然回神,低头看去,但见自己身上只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衣裳。双腿裸露而空无一物,在大夫人面前,那是极度的不体面。
段盛尧就躺在身边。楚歌醒了,他却没有。锦被横盖在两人身上,身旁白花花的一条,是真人,又似尸身。
楚歌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那瞬间,她猛地回想起昨夜所经历的一切苦难。登时她头脑嗡鸣一声,眼前一黑。连声尖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仰面昏死过去。
门扉紧掩着,一点光不漏。就连窗户都上了栓,虽是白昼,屋里却灰沉沉得像是湖水深处。水儿端着水,并宛情一起坐着。曲大夫人托她们来照顾她。她——楚歌,缩在被子里,抱着膝盖,双目无神。水儿的眼睛和她的一样红肿。屋里没一个人说话,啜泣声已止了。宛情冷峻着面庞,眼神却飘向远方。该劝的已劝毕,楚歌还是不出来。两人已将能说的话都说完了,连同着夫人的嘱咐。她说楚歌的命是她的,无论怎么样都不能寻死。又说这府内所有女子都是属于段老爷的,献身一次没什么。她若难过,哭一会儿也就罢了。可不能哭太久。这是顶好的飞上枝头做凤凰的机会,难不成她楚歌还要一辈子都屈居于人下伺候少爷小姐吗?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楚歌的眼泪就哗哗往下流。嗓子已经哭哑了,不用力说话声音也似嘶吼。她就这样嘶吼着询问她们,做丫头本来就是要伺候别人的,跟老爷睡一觉难道就能成主子了吗?
水儿的鼻头哭得发红。她心疼她,但却也不敢违背老爷的指令。她小心翼翼地说,楚歌姐姐,老爷好像很喜欢你呢。
楚歌说我不要他喜欢,我只跟着大夫人,只相信大夫人。在段府,他能给我一口饭吃,给我一张床睡就好。别的我不奢求,也从没想过。可现在要我怎么面对夫人,怎么面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