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声音来到厚厚的夹棉窗帘外,客气地说:“是阙公子吧,家主让奴家来接您。” “谁是你们家主啊?”阙蓝问。 “董府的主人就是奴家的家主。” 阙蓝不依不饶,掀开帘子再问一遍:“你有几位家主?” 董泰站在雪里,明明是个小老头,却总令人感觉像个肝火旺盛的婶子,他这样的人阙蓝见过不少,之前鸳鸯阁笼就有小时候伤了身子的娈童,大了发不了身,便长成了这样。 到底还是可怜人。 “阙公子请进。”董泰面对纠缠没有一丝情绪。 阙蓝捧住刘鸳儿牌位的底部,把刻字的一方向前,端端正正的捧在自己心口,到了相府门前,他说:“我可以走侧门,她要走正门。” 董泰大概是为难的,只是脸上依然没有表现出来,沉默片刻后说:“我去跟家主说一声。” “不用了!” 严芝翎亲手拉开了相府正门,那厚重的实木门扇,一年到头打开的次数屈指可数,女家主亲手打开或许还是第一次。 阙蓝走上台阶,她虚着眼睛看牌位上的刻字。 刘鸳儿 元享三年惊蛰日 死于相思 “她还挺……”严芝翎挠挠头,想不出特别好的形容词,最终说出一个,“执着。” 阙蓝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她推开了另外一边的门,随着吱呀一声,相府的门第一次为刘鸳儿敞开。 “请进。”严芝翎轻盈地退到一边。 相府门台高百尺,几许幽魂几许春。 他这一步迈过,无形的屏障像张薄薄的纸一样被他的肉身穿透。 迎接他的是一簇怪石,孔洞里全是白色的雪,像个张牙舞爪的庞然大物。见他目光落在石头上,严芝翎背着手在他身边说:“壮观吧,我爹在的时候就喜欢捯饬这没用的东西,入京之后从涪州拉过来的。你看。” 她指了指怪石的基底,围着一圈奇奇怪怪的烂糟东西,被雪盖得看不出所以。 “这些都是这一年送来的礼,全部堆在这里,到小年夜一次全给扔了。” “为什么堆在门口?给每一个上门的人看?” “没用的东西就该跟没用的东西呆在一起。”说完,她的目光落到牌位上。 阙蓝没有说话,盯着严芝翎看,她曾在香樟小筑告诉他,刘鸳儿是她亲手挑的,董捷彬不过是执行者,她在当年昌国公府出来的那样多乐伎里独独看中了刘鸳儿,并让这颗棋子本本分分了二十几年……如今她变成了没用的东西。 而自己,不过是另外一颗罢了。 “小鸾在想什么?”她引着他往茶室走。 “你那样聪明,不能猜不到。” “要见了这一面……对吗?”严芝翎这话不是在问阙蓝,问的是刘鸳儿。 董捷彬在六间茶室的第一间,背对着门口坐在地席上,墨绿色的常服在开门漏进来的天光中反射出团云暗纹。听得人来,他扭转上身,抬头看门口逆光的阙蓝,雪地反射的强烈白光在他的轮廓周围呈现出一丝一缕的发散。 “终于。”帝国首相的嗓音饱和低沉。 “礼公看仔细些吧。” “嗯?” 在阙蓝的提醒下,董捷彬才看清楚他心口的那个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