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晕过去了?”范可思于一竹屋外附耳向卿玥私语。
“嗯。我们走吧,再不入城就赶不上夜宴了。”卿玥向屋内白髯老者施了个礼,继而缓缓合上木门,右手轻轻捋了捋范可思额前的碎发。
一刻钟前。才方醒来的少年见眼前之人低着头不语,仿佛出神了般迟迟没吐出一个字,自己也便只是静静眯眼望着。一路颠簸,竟也不知是何时又昏睡而去。
卿玥用手背蹭了蹭脖颈上的残血,目光顺着远处竹林竹叶飘落的轨迹游离。身后,范可思跟上了卿玥的步伐。
“交给那老头子,你真放心?”范可思忍不住回头看向竹屋。
“总比我们带到城里好。白方尊虽性格怪了些,可却还算靠得住。你那小厮呢?怎的突然都不见了。”
“我让万家骑马跟在我们后头,他嘴严,不会出去乱说的。富贵和石头,我差他们回去报信了。”
城内。
小侍女和一小厮急匆匆地穿行于人海,始终未搜寻到熟悉的那个面容。
日色渐渐西移,叫卖着冰糖葫芦的贩货中年男人摇着竹签走街串巷,引得孩童追赶其后,直到大人拿出几枚铜板交予那货贩,换来根红艳满滴的冰糖葫芦,扎着羊角辫的孩童才心满意足地停下脚步。
“喜来——”富贵的声音从人流另一端遥遥传来,小侍女回头,看见喘着粗气快步疾奔而来的富贵、石头二人。
“人……找到了。”石头刹住脚,一手扶腰,一手抚着胸口顺气。
“太好了。”小侍女皱起多时的眉头终于回归原位,怯怯跟在她身后的马车夫心中悬起的巨石终于平稳落地。
不远处街市的十字路口,带着范府暗纹标志的马车隐匿于人潮,慢慢走过街头。车里对坐的父子二人相顾无言。
车外天色渐暗,聚拢的云来了又走,随着风的轨迹游走。
卿玥同范可思进城时,沿街酒肆中已响起奏乐之声,兰亭街口那戏班子搭建的高台下已攒聚着男女老少,芙蓉湖心最大的那艘商船已亮起灯火,船板上不乏穿金戴玉的公子小姐赏着湖景。
“真热闹。”范可思掀开车帘,悄悄望着一路上变换的人群,“阿玥,踏不了青,我们也去那船上看看吧。”
“听闻上那商船须得要金签盖印的邀请令,你可有?”
“那船主什么来头,在京城里整这么大的架势。”
“倒是不知,只知道有个戴半边面具的管家,出面协理一切事情。背后的主人,说来也奇怪,坊间竟是无人见过、无人知晓。我们且在湖边看看。”
白日里犯了错的车夫将马车停至巷头,便紧紧候在车旁,不敢懈怠。前来会合的侍女小厮们则牢牢跟在下车的卿玥、范可思二人身后。
愈靠近湖边,人流愈加交织错杂,售卖花灯的小贩被前来祈福赏景的人们团团围住,随身携带的布袋里,铜板撞击着碎银,没个停歇。
“你看那个兔子灯,像不像小时候你玩的那个?”卿玥指着桥上货郎摊位高高悬挂的灯盏道。
“好像比小时候的样式小了那么一点点。”范可思伸出手指虚虚一比,好似在估量着尺寸。
“因为你人长大了啊。走吧,去瞧瞧,这湖边人实在太多了。”卿玥轻轻牵住范可思的衣角,侧身向桥头缓缓移动。
湖心商船。
“他来了吗?”甲板上一满头珠钗的粉装女子腰肢柔柔倚靠在护栏上,长长的指甲摩挲着指腹,余光瞥向湖心四散的莲花灯,未尽的火光随水波跃动。
“主人有事,今夜暂时无法入城。”乌白发色相间的瘦高男子站立一旁,低眉应道,右脸处的金制半边面具像是镶在皮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