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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耳(2 / 4)

贺清越说话,可连换两次,位置却颠倒过来。

初弦在中间,像奶油蛋糕的夹心。

后知后觉,抬手抚了下左耳垂落的发,瞬间明白应老爷子的用意。

老爷子捏着小巧玲珑茶盏,起了话题。

起先谈话的内容围绕当年自己和贺清越爷爷的交情,初弦一面揉着通红的指尖,一面去注意自己放在小角落里烤着的栗子熟了没有。

初弦低头揉着发红手指,贺清越本和应老爷子东拉西扯的闲聊,内容毫无营养,他单手支颐,目光偏到她身上,唇边慢慢扬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她比终南别馆的初见少了许多拘谨,那日应老爷子特意嘱咐过她,衣着打扮按着最不容易出错的白色来。

但也没得挑,她穿白色确实好看。

可是年纪不大的小姑娘,或该尝试更多鲜艳的颜色,譬如她路过庭院饱满绽开的白梨树时,五颜六色的毛线帽,白色口罩,白色手套,粉米色围巾,真是打眼得紧。

初弦正拆着食盒,莫名其妙地,后颈发凉,她有种小猫被人捏住命运后脖颈的错觉。

迟迟疑疑,视线悄静一瞥,被抓个正着。

她右手还捏着银筷,声音小小,不确定问:“贺叔叔,您吃吗?”

银灿灿的筷尖儿左右夹击一个圆滚滚肥嘟嘟的桂花圆子。

不知是哪句话开了岔路,话题猝不及防拐到了初弦身上。

“我这小孙女什么都好,有灵性,学任何事情都是一点即通,就是心性太软,我怕她给别人欺负。”

初弦正专心细致地将自己带来的桂花圆子分到琉璃骨纹的圆碟中,闻言手一僵,库洛米食盒里的饱满小圆子争先恐后地滚出来。

还好提前垫了碟子。初弦把碟子推到三人中间,单手撑着侧脸,瓷白肤色莹着柔皙的光,她故作老大不赞同地摇头尾音拖得很长:“爷爷,没有人可以欺负我。”

木炭噼里啪啦,她和风炉靠的最近,火光一跃一跃,她微微歪着头,唇颊有一对汪着蜜饯的小梨涡。

应老爷子抚掌大笑,象牙瓷筷拣了一个桂花圆子喂入口中,咽下后吞了口茶水润喉。

“小孩子可不要逞事。”

应老爷子收了笑,牵过初弦的手放在自己掌心,眸中涌起无限怀念。

他的手很老了,像百圈年轮的大树,苍老枯瘦;她的手却年轻,常年练习毛笔的指腹生了薄薄的茧,手心却嫩得像豆腐。

“爷爷啊,之前走眼,看错了人,好在及时悬崖勒马。”

他翻过初弦的手,揉捏她仍泛着红的指节,低声叹笑:“往事不可追忆,不可追忆咯。”

初弦大概明白应老爷子是想起了什么,小姑娘挨到老人身边,她无意识挺着腰,掐云弄月的身段清晰落入贺清越眼底。

他本是执茶的手,鬼使神差,用公筷夹了一个桂花圆子。

入口是一阵甜腻的桂花香,他微微敛眉,清甜过后,唇齿留香。

贺清越向来对任何甜食敬而远之。

但这份卖相一般的桂花小圆子,竟让他觉得还不错。

正想夹第二个,初弦清稚的眼神飘到他分明修长的指节,纳罕地问:“原来小叔叔喜欢吃甜的么?”

她与他说话时总要微微仰面,顶上清落落的光铺上她雪色的眼皮,纯圆的眼尾往下捺了一道,顿时生出几分水灵灵的无辜。

说她笨,却不尽然,起码这一刻,倒是真做到了八面玲珑,长袖善舞。

贺清越似笑非笑,携了打火机,彬彬有礼地起身:“老爷子,我上外头抽支烟。”

应老爷子颔首,目送他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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