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舟上了一杯茶,任远舟接过浅啜了一口,一旁的黎姜不咸不淡道:“这可是金瓜贡茶里最名贵的香竹箐,趁着这机会多喝几口吧。”
任远舟像是完全没听懂黎姜话里的嘲弄,又多尝了几口:“怪不得我喝着比剧组九十九一斤的茶叶苦。”
十点的钟声一响,主持人的声音透过投影连接的音箱传遍整个展厅,黎姜终于不用压低声音道:“贺洵不是告诫过你,不要来这里吗?”
任远舟翻着拍品手册,头也不抬道:“他是说过让我不要掺和这件事,但我有必要听他的吗?”
主持人正在介绍的拍品是一幅书画合璧卷,任远舟摸着入场时工作人员给他带上的手环,凑热闹似地按了两下以示加价,之后便兴致缺缺地继续看书喝茶。
两人就这样貌分神离地坐了好一会儿,直到拍卖师落下最后一槌,黎姜终于忍无可忍道:“等这一场结束,我送你回京城。”
任远舟侧着身子斜靠在椅背上,一只胳膊支着脑袋,偏过头看向黎姜,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道:“黎姜,我终于明白,自始至终你都没有把我放在和你同等的位置上。”
他像是在模仿黎姜一贯的语气,平静淡漠到没有一丝波澜:“所以在你眼里,我从来不是一个可以独立存在的人。”
他已经没有和黎姜继续针锋相对着转圜周旋的耐心和力气了,在卸去所有锋芒毕露的伪装之后,他的眼神中只剩下近乎无可奈何的疲惫和哀伤:“到底需要我强大到什么地步,到底需要我怎么证明,才能让你相信,我真的有能力和你并肩,而不是在你的庇护之下做一株依附于你的菟丝。”
说罢,任远舟理了理领带,起身准备离开。他刚迈出步子,就感觉到自己的袖子被轻轻扯了一下,而后黎姜带着几分试探地握住了他的手。
黎姜的手冰凉,掌心坚硬干燥,指腹的薄茧摩擦过他的指尖,牵扯起一阵奇怪的触觉。
任远舟觉得自己像是被定在原地,他在片刻之前下定的决心——就此离开且从此和所有扑朔迷离的谜团划清界限,被他远远抛在脑后。
直到他听到黎姜说:“我所面临的一切是我无法抗拒的,不管我再怎么恐惧退缩,它也不会因此而改变。因为那一切都是注定好的,是我的命运,但不是你的。”
他感觉到黎姜的手微微用力:“但我不得不承认,这一瞬间我动摇了,我很想把你拉下水当个垫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