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家人一世的衣食无忧。”
哪有人能占尽这世间一切便宜呢?
坐在高位时,一切恭维效忠呼拥而至,捧上的赤诚义气多得随手拈看都是夺目生辉。
而当从高位跌下后,光明褪去后的阴影一定便会反噬。
已经比她预想中的好上许多了。
对上她漠然的目光,男人原本一直倔强扬起的头颅慢慢低了下来,他垂着青肿眼皮,满腔意气好似在这冰水浇头中冷却消散了。
他不是不念恩,但是人往高处走。他在这里看不到前路,争和不争一念之间,逐利的天平为他背叛加上了一点尺码,然后就走到了这一步。
“本王很佩服你的勇气,却也惋叹你的愚蠢。你若是真的聪明,就该藏得更久一点、深一点,等到本王对你完全信任,什么不是你的囊中之物?”
“可惜没有这个机会了。你当年说的效忠没有做到,那么你被我救回来的这条命——”
男人不及再辩解什么,陡然瞠大双目。
寒光一闪,在空中扬起阵血雨。男人颈间裂开一条深深豁口,血泡咕噜咕噜着像砧板缺氧的死鱼吐出的。他目眦欲裂,眼前颠倒个天地,重重磕倒在凉地上。
含恨不肯闭的视线中,血液沿着银白剑尖往下滴,滴答滴答,溅湿了小片干净的青砖地。随后被黑底长靴踩上,走动间带起黏腻的红线。
今安环视院中所有人,“本王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错过今天,地上这个人就是你们明天的下场。”
——
好不容易空落一些的地牢又是满满当当起来。
付书玉持灯走下的时候听到遍地哀嚎,哀嚎声从墙这边撞到墙那边,跌宕不止,本就阴暗潮湿的地底恍若审清罪罚的十八层炼狱。
刑讯室里,燕故一正放下手中的册子,上面写满刚抬出去的罪犯招供出的东西。
灯火一晃,他抬头看来。
入目一片娇慵旖旎的桃红色,她鬓边的钗尾坠成暗处的一点光晕。
从头到尾写满格格不入。
两人每天在这楚暗无天日的地方,抬头不见低头见地过了好几日,已经将原先的硝烟味磨去了不少,剩下的就是怎么又要见到这个人的厌烦。
起码付书玉是这么认为的。
其实付书玉做不了什么,按她的身板,但凡靠近那些落锁有栏的牢笼旁,怕不得被人反以挟持。
所以囚人的牢房是她的禁区。
她的日常职责无非是旁观一下刑审的血腥场面,递递笔墨,誉写笔录。说是职责,不如说是燕故一拿来磋磨她的工具,看看她那一副不识人间疾苦的面色,什么时候就要禁不住眼前的惨烈景象,匆促退场失败告终。
得以结束这场闹剧。
但一日一日,燕故一仍能见到这张鲜妍的脸,明眸善睐,从原先见着血便颤抖不停到如今的视若无物。
这双眼睛真是美啊。
让人想捏碎这双眼睛里那些与生俱来的、高人一等的东西。
夜里外头的动乱响了大半宿,方才路过府院前还见着仆从在洒水清洗,扫到边角的水渍带着未清理彻底的红色。人人讳莫如深。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付书玉是没资格知道的,但这座府邸的的确确遭受了一番变数,连表面的粉饰都起了裂纹。
就如眼前的人。
褪去了长久披在身上的人畜无害的皮,他抬起的眼中有彻夜未眠的倦意,更多的是戾气。
连往日不及眼底的嘴角那点子笑意都懒得装饰了。
看见她后,他的神情显现出一些不可控的暴烈,从黑黝黝的瞳孔,到绷直的唇线。大约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