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等了整整四年。
是的！整整四年！
说好了或许一天或许一年呢！一倒无风四年无影无踪！
我是真的很气。
我甚至已想不起他长什么样，只是依稀剩了种感觉。我对他本身大概已没了兴趣。但我每每听到远方微弱的车鸣，或是开放区传来的依稀的游客的声音，我的心就会随之一紧，那日的夕阳，他似有似无的微笑总能冲破层层阻碍，赤裸裸地闯到我的眼前，占据整片脑海。
他就好比自由。
我有多想出去，就有多想他。
东朝皇帝的宫殿，因其之大被人民通俗地称为太宫。我以前还问过文先生，为什么不直接叫大宫，那不更难听。文先生大笑，不回答，只叫我继续上课。文先生本不算老，我第一次见她，她才刚刚博士毕业，但她混乱的作息和挚爱烟酒的毛病让她沟壑纵横，像位饱经风霜的新贵妇人。请这位留过洋的大学教授教我念书，大概是我父皇这辈子对我做过的最开明的事情。
我不是他的独苗，我上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都是同父异母的，他们不住宫里，不受束缚。
而我，却被强制活在了从前，甚至不是父皇的幼年时代，怕到了太爷爷的童年。
文卓，是我和新世界交往的唯一途径。
“老师，你认得姓赵的先生么？”
我不止一次这样问她，她总是摇摇头，也不多说，也不多问，就像“大宫”。可我就觉得她向我隐瞒了什么。
四年前的那个事件，父皇确实不知道，至少他没说过。那之前带之后两个多月他都没来看过我。后来再来看我也不过匆匆几眼，就好像速效救心丸。
文先生用暗语和我说，他只要看到我老老实实活在过去，他就可以平息一切怒火。
这大概是这位站在历史分界线上的输家，最恶心的执念。
好像我一日在，属于他的王朝就一日未亡。
“惠宁。”
谁敢这样叫我。
“啊？”
我回头，是父皇。
我向他请安，身体微颤。很久很久了，他很久很久没有和我说过话了。甚至忘了他的声音。
很小的时候，他带我带的很亲，天天抱在怀里，“惠宁，小惠宁”的叫个不停。我记不清是从哪天起也弄不懂为什么，他就疏远我了。
我低下头，眼睛又酸又痛。
“快生日了吧。”
“嗯？嗯！”
“六月廿八吧。”
“对！”
“十六了吧。”
“啊！”
“届时会为□□的长公主办一个成人礼。”
又是从前的规矩。
“......”
“不在宫里办。”
我闻声猛抬头，瞳孔一缩。
然后，父皇就走了，我还愣在原地。
礼服随即送到，还有各种赏赐、赠词，呵，还真以为是以前吗？
但我还是开心，因为我要出宫了。我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出宫了！
和等待那个男人不同，我等待这场成人礼就为了它本身。十天没有一刻不亢奋，一直延续到此刻，走过了所有仪式过场，坐在舞池的正南方，穿着最隆重的红黑深衣，带着面具像个人偶，一动不动。眼前的姑娘们穿着洋服欢快舞蹈，我第一次发觉，我的礼服与她们的天壤之别。
父皇不知道人去哪里了，留把雕龙八仙椅和我作伴。
好在有空调，不然这大夏天我直接死这。我宫里什么时候也准装一个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