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听闻阁老抱恙,心中担忧,前来探望。”
说是探望,却是两手空空,连一份补品都没有带过来。这些日子就连徐祉上门探望,都带了株上百年的老参,旁的大补之物更是数不胜数。
吴勉之的小眼睛闪了闪,笑呵呵地拈着长胡须:“你倒是有心了。回去告诉喻治平,人老了总要有这么一遭的。相识这么多年,彼此之间也算是老朋友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这些老家伙啊管得太多,少不得被子孙埋怨的!”
喻观澜但笑不语。
喻修齐修身养性、治国理政,却管不好一个家。他与两个儿子都十分生分,长子已经走了偏路了,至于次子,比之长子都不如。吴勉之只有一儿一女,待两个孩子的教养十分细心,亲自授予诗书礼乐,吴晔可比南阳侯正多了。
邓岐慢悠悠地附和道:“操劳了一辈子,总要享享清福。眼一闭腿一蹬,儿孙身后之事,与我等有何干呐?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年轻人想要功名利禄就自个儿挣去。有手有脚,什么事干不成?”
喻观澜仍是不言,只从袖中掏出一本以素笺订成的册子,双手递给吴勉之:“阁老不妨先看过,再下定论。”
吴勉之却不接,只问:“你要如何,直说便是。弯弯绕绕,老夫看不懂。”
邓岐一伸手拿了过来,随意翻看了几页,瞥她一眼,把册子合上随手置于桌上,淡淡道:“治平多次叹息后继无人,有你这个嫡孙,喻家也不能算是后继无人。徐文肃这个老狐狸的尾巴藏得不算深,你能扯出这么多,也是你的本事。”
徐阶行事算不得小心谨慎,罪名都是些无关紧要之事,喻观澜把上辈子徐阶所犯之事一一罗列出来。旁人不知,与徐阶同朝为官数年的两位阁老怎会不知。
吴勉之眉头微沉,松了身子随意一靠,没有半点在朝堂上指点江山的模样。他阖着眼:“喻治平狠心,却又心软。当初只顾着政绩却疏忽了儿孙教养。儿孙教养不当,喻家也只贵几代罢了……却偏偏出了你这个晚辈,竟不知是福还是祸?”
喻观澜淡然道:“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
“何必掺和?”吴勉之重重叹了口气,老态尽显,粗糙的皮肤蜡黄,没有半点光泽,“三方之间掰扯不清,趁早脱身,还能保全儿孙。喻治平,是力不从心了。”
太后和成王势如水火,已然成你死我活之态,保皇党夹缝求生,在吴勉之眼中,喻观澜掺和进去着实非明智之举。南阳侯投诚于李仪,在李仪的帮助下压了太后党派一头,在禁军可谓是春风得意。
邓岐默然不语。
“树欲静而风不止,我也是逼不得已。”
室内安静下来,只闻吴勉之闷闷的咳嗽声。他咳了良久,再次出声时嗓音沙哑低沉:“我大限将至,能把吴家摘出来,为什么又搅进去?祸不及出嫁女,喻家如何,与我吴家无关。吴家也不会干出休妻的混账事。”
喻观澜却含了一抹笑:“阁老当知,人心难料。喻家如何牵扯不到吴家,但若是吴家内里出了事儿呢?”
吴勉之端起茶杯的手猛然一顿,茶水洒了些在身上。他搁了茶盏,不错眼地盯着喻观澜:“喻家出了你这个孩子,也是稀奇之事。我倒是奇怪,喻治平怎么会教出你这个孙子来?”
喻观澜含笑着从袖中掏出另一本小册子,没递过去,而是把封面对着吴勉之亮了亮:“不在京城,不代表我不知。兄弟阋墙的祸事自古有之,不算稀奇。吴二太爷投了徐家,阁老和二太爷的关系如何,想必您比我更清楚。”
吴勉之没办法管束住所有的族人,但徐二太太却是他的嫡亲侄女。以吴勉之的秉性绝无可能把侄女许给徐福,而吴家二太爷和吴阁老的兄弟感情可算不上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