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刚才都能跑能跳了,现在还装什么?”贺臻拧眉道。
钟知微一言不发,右脚痛意上涌,她不用低头看也能感受到,自己的右脚踝已然肿胀起来了。
贺臻凝视了钟知微半晌,他的视线从她不自然的走路姿势,再到她苍白的脸孔,他那头沉默了一瞬,而后他忽然大笑起来,笑声爽朗至极,几乎能惊起树上的飞鸟。
“真伤了,你说这算不算是作茧自缚?”贺臻边撑着腰笑,边开口问,“要我帮忙吗?”
“拜你所赐,用不着在这猫哭耗子假慈悲。”钟知微忍痛往前走,冷声怒言。
钟知微的面色冷到了极致,她虽然走得极慢,走得极痛,但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贺臻好似还没看够她的热闹,他跟在她身后,将手指支在唇边吹了个马哨,哨音回响在山林之中,他接着不咸不淡说着风凉话:“钟娘子,你现在越动弹,伤的位置就越严重。”
“最近的驿点离这儿也有几里路,你走不到的。”
“我劝你在原地等人来接最好,实话实话,你最开始骗人的那个说法最聪明。”
他说了半天,钟知微始终寒着脸没有应答,阵阵马蹄声响起,贺臻的那匹通体雪白的皎雪骢听到哨音回来了。
马打着旋儿在两人身旁转悠,钟知微继续往前走,那人她都没搭理,又怎么可能理那人的马。不成想下一瞬她整个人腾空而起,被抱到了马上。
突如其来,猝不及防,钟知微呆住了。
共乘一骑,即便是针对她的目标马修撰,她也没有设想过如此情态,于礼不合,完全于礼不合!
她几乎是坐在了贺臻的怀里,而身后那人的吐息近在咫尺,她只觉耳后的绒毛仿佛都下意识竖起来了,钟知微反应过来尖声叫道:“贺臻!男女授受不亲!你疯了吗?!快放我下来!”
“别动弹了,我没碰着你。”贺臻单手持缰绳,的确最大限度上跟钟知微保持了距离,他声音懒洋洋的,“你要是在这残了,钟将军杀去善和坊打断我的腿怎么办?到驿站之前,我就放你下来。”
钟知微不依,仍在挣扎,林间忽又响起了另外一个男子的声音:“阿瞒,不是说要同我比一比骑射打猎的吗?怎么在逗留在此处了,若不是你的皎雪骢,我还寻不……”
男子低沉的声音成熟温雅,但他的话说到一半转了弯,那温柔消失变成了惊诧:“你这是在做什么?你觉得有趣别人不一定觉得有趣,别乱来,快把人家娘子放下!”
“我什么时候乱来过?她伤了,我把她送到驿站而已。”贺臻回得敷衍,他耸耸肩,言语间似是不尽兴的惋惜,“今天已经没乐子可找喽。这人呢,这么容易就伤了,没意思。”
马上那人摇头,声音带了里几分无奈:“你呀,别瞎胡闹。我在此处不能久待,你送完人,就去寻我。”
那人骑一匹青骓马匆匆离去,而贺臻轻动缰绳也走了起来。
奇怪的是,钟知微竟然不再挣扎了。
她不言不语,僵着身子,宛若成了不会动的石像。
青骓马,玄色织金胡服,丹唇外朗,面如冠玉,无可奈何时眉间无意识的皱起,钟知微脑海中一遍遍浮现着她方才看见的那一幕。
那个人,与她兄长钟知章有着近乎一模一样的一张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