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仿佛在对她说:那就睡吧……
安娜想了想,扯过泽北身上的小毯子盖在肚子上,毫无顾忌地在他身旁躺下。
绿色的毯子很小,两个人像两只小狗一样窝在同一床毯子,睡得天昏地暗。
上一次他们分享着同一个被窝已经是十年前,她去他家住,被泽北哲治说的睡前恐怖故事吓得睡不着,半夜三更就钻进他的被窝里。泽北当时嫌弃地推开她,说你走开我不要跟你睡,安娜不依不饶地扒拉着他,小手小脚紧紧地贴着上去,温软的小身体像朵没开好的花儿一样。后来,不知道是他心软了还是最终抵抗不住浓重的睡意,就这样任她抱着睡了一晚。
先被饥饿叫醒身体的鹤田安娜醒过来,晕乎乎地盯着昏暗的天花板,听到耳边轻微的鼾声时甚至吓了一跳。等眼睛适应了昏暗,才发现身旁躺着泽北荣治,他的睡相跟此时他的睫毛一样安静乖顺。
她推醒他,然后听到两个人的肚子一前一后开始咕噜噜地发出理直气壮的抗议。
“几点了?”泽北坐起来,他感觉自己好像睡了很久,伸懒腰时浑身的骨头在嘎啦嘎啦地响。“……累死了。”
“不知道,大概快七点了。”安娜在黑灯瞎火的屋子里摸索着站起来去开灯,“我好饿。”
泽北挑开窗帘往外头望,发现自己家的灯还没亮起来,车库里也空荡荡的。
“出去吃好了。”
“我不想出门了……我去做饭吧。”她打开冰箱里张望了一下,“你想吃什么?”
“神户牛肉,怀石料理,大阪烧,寿喜锅……”泽北荣治故意为难她。
“嗯,你会在梦里跟它们见面的。”安娜笑眯眯地四两拨千斤,“就决定是蛋包饭了。”
她系上围裙,开始轻车熟路地翻炒米饭打散鸡蛋。泽北去厨房的冰箱里找喝的,看到她有模有样的,想想自己吃人最短,便开口夸夸她,“挺能干的嘛。”
“我做的茶泡饭也很好吃!”自夸完后安娜终于笑得有点不好意思,“其实,也就这两样做得比较好……”因为简单得都不用多费脑子啊。
泽北斜斜地靠在一侧的橱柜旁边灌了一口冰凉的白开水,觉得她说了个大实话却不知怎么的泛红起来的耳尖很有趣。
锅里的金黄色蛋液在平底锅里小心翼翼地凝结,泽北打开碗橱拿出两个碟子递过去,安娜把做好的蛋包饭盛出来,在上头挤上番茄酱。
她用酱料写上了“篮球笨蛋”几个字,满意地端详了两秒钟后,禁不住哈哈哈哈地自个儿乐起来。
“……你这家伙!”泽北嘴角一抽,抬手捏住她的脸,“谁是笨蛋啊!”
安娜笑着拍掉他的手。他捏得她挺疼的,打篮球的大男孩下手没轻没重,他看到自己松手后她左边脸颊上立刻浮起一片红,有点不好意思。安娜什么都没说,端着盘子出去了,拉开餐桌旁的椅子坐下来时看到泽北还在厨房里,招招手让他过来坐。
晚饭吃得很安静,泽北荣治毫不客气地用勺子把蛋包饭上用番茄酱写的字给弄得七零八落。除了之前的樱花果冻,似乎这是第一次吃到她亲手做的料理。没有办法……这家伙在去东京之前烹饪技术几乎为零,家政课的成绩风雨飘摇,被父母保护得太好了以至于这个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去了东京后吃了不少苦头。只是她从来没有怪过任何人,所有的困难都一个人硬生生地咽了下去,也许也是想要大吐苦水然后撒娇抱怨的,可从小顽固惯了的关系吧,她能把那些玻璃渣一样的苦涩全都一个人慢慢消化。
安娜的蛋包饭吃了一半的时候,泽北的一盘已经快吃光了,他正用勺子把盘子里最后几粒米饭刮进嘴里,干净的盘面在吊灯下蹭蹭地反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