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的卡拉OK,窄窄的楼梯口转角,醉酒后口齿不清的告白,歇斯底里的哭喊……记忆清晰而完整,但是这个秘密止于唇齿,没有人提起就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那晚的波澜之后,剩下的春假居然变成了一段很安静很安静的日子,好像除了偶尔的落雨声、滴滴答答的钟表声、还有自己微乎其微的心跳声以及每天定时响起来的钢琴声,整个世界都是云淡风轻。
安娜也不明白为什么。不过,也挺好的。
从那次某个家伙冒然地跑到她在东京的小公寓到高三一整年结束,就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闹剧,落下帷幕后肇事者就都没有再出现。泽北荣治一直没有回日本,泽北太太很担心,甚至想要买机票飞过去,行李都收拾好了差点要出门拦的士去机场,被泽北哲治扯了回来
“前两天不是才通了电话吗?他说这个假期去同学家住,你到底在担心个什么劲儿啊?”
“可是……可是我真的想念那孩子啊……不知道他有没有吃饱,不知道他打完篮球回宿舍有没有吹空调受凉……”泽北太太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你还说我!前两天是谁半夜三更的还拿着荣治寄回家的信一直看一直看!你说,是谁!”
“……谁让他的字写得那么丑啊!读起来太费力了!”
“你就嘴硬吧!”
站在自己院子里浇花的安娜,完完整整地把两人孩子气的斗嘴一句不漏地听完了,一不小心绷不住就笑出了声。
泽北哲治抬头看了看安娜,又无奈地笑着看了眼快要哭出来的妻子,终于服了软,一手从她手里拉过行李箱,一手揽着她的肩往家走。
“可是,没有办法啊……孩子们终究是要越飞越远的,我们总不能一直把他们栓在身边,那样就太自私了对吧?”
安娜把视线挪回自家院子里,垂着睫毛看着花洒水雾里清晰可见的一条淡淡的彩虹。
几年前的夏天,阳光烈得似乎要把一切都烤化了,鹤田安娜那两条乖顺的麻花辫还是一如既往整齐地垂在胸前,她也是拎着那个红色的塑料小水壶这样浇花,还没有剃成圆寸头的泽北荣治在院子里打篮球,额前的发被汗水粘成一绺一绺的,乱七八糟地贴在额头上。
“荣治!”她忽然叫他名字,朝他挥挥手,“来这里!”
“干什么?”
“看,是彩虹。”
“……咦?”
泽北捞起衣服下摆擦了把汗,接过她手里的水壶也像模像样地开始浇花。但是,水雾里没有像刚刚那样藏着彩虹。他瞧见安娜骄傲万分地拿回壶子然后洒出的水雾里重新弥漫了一层漂亮的彩色,不甘心之余又有点好奇,“你怎么办到的?”
“有光有水就行了啊。”
“那为什么我就弄不出来……”
“因为荣治笨。”
“每次投球都是三不沾的傻瓜有什么资格说我笨啊!”
十七岁的安娜翻动着回忆,冲着明晃晃的阳光仰起脸,嗅到一点点微弱的花香。
好久没有看到彩虹了,大概是因为有些人不在身边,魔法都失效了吧。
整个春假都十分规矩并且安静地过完。多数日子她都躲在家里闷着,像一只懒洋洋的蜗牛一样缩在壳里,基本没有出门晒过太阳……以至于一个假期下来,她白得像抔上个冬季没有融化的雪一样,淡蓝色的静脉愈发清晰地浮现在手背上,如同温顺安静的小蛇趴在雪层上冬眠。
初春,院子里的花开得很好。下过雨后,空气中弥漫着甜甜的花香。
上次浇花看到彩虹之后,鹤田安娜再也没有想起过那个遥远的人。她如同一头被季节唤醒的冬眠过后的熊,睡饱了之后就马不停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