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手想接过，望见眼前少年清澈的眼睛和清秀的面容，他久久没有回过神，手就悬在空中迟迟不放下。
这是他向往的模样，无忧也无虑，苦不知，难不觉，只管哭笑随心。
赵睿的眼神一下子柔了，如晨光熹微，浅弱无锋。
“哇——”
赵睿被一声婴儿的哭喊声惊醒，飞机因气流机身开始晃动起来，周围响起不少喊叫声。他五指骤然握紧，握碎了一片不知何时出现在他手掌心的珙桐嫩叶，已经萎蔫了，揉碎了的叶子，黏糊了被早就汗水湿透的手掌心。
怎么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精神恍惚，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在梦境中，虚幻迷离之间一时难以分辨现实与梦。
此前，他沉入一个接着一个幻境，他如同跌入了一个传说中的无底洞，身子一直往下落一直往下落，却永远落不到地面。
他从一开始沉坠的恐惧中慢慢舒缓，任由灵魂与□□在无边的虚幻中探索，前行，挣扎，然后沉溺在百感交杂之中难以脱身。
赵睿讨厌被梦境支配的感觉。身体明明属于自己，意识却没有办法自主。一张张脸，一个个人，一个又一个和自己毫无相关的地方，似曾相识，又陌生确实从来没到往过。
他恨那种想改变却不能改变的无力感。
机舱内躁动声越来越显......他听见有人在喊，有人在安抚，而这些声音离他很近又很远,近到犹在耳边，又远至似隔了一层玻璃甚至隔了一个时空......梦里场景替换了几回，此刻他恍恍惚惚，梦里梦外竟然一时间难以分清。
一个温热的奶瓶落在他的手背上，没旋紧的奶嘴脱了瓶身，将他洒了个满怀。甜腻的味道散得到处都是。耳边的嘈杂声，鼻尖的奶腥味，手边的黏腻触感，眼前的混乱......
他胡乱抓住了什么......用力握紧，仿佛是落入汪洋大海中抓到了一根飘来的浮木。竟然是一本不知道从哪里落到他手边的未完结的《君天下》。
赵睿看清后，往后一扔。他冷静下来听空乘人员安抚众人。
《君天下》摔开，展页摊开的正好是九薮魔族人族祭的画面。天上飘下无数朱红的花瓣，银龙腾空直冲云霄，凤凰飞翔长尾扫了一片金光，云中半轮红日出没，不知是渐入还是渐隐......
十七八岁模样的女孩双层红色长裙外搭广袖粉色为底的红色纹饰外衫，腰间坠羊脂白玉猞猁佩与丹鸟和田红玉佩。她左手持张满的弓，右手持穿云箭，侧身瞄准远方......
窗外云海无边，因飞机晃荡显得风浪涌动得厉害，一如他此刻惊恐万分的心情。
他脑海里跳出593航班失事的旧新闻。一架使用精密自动驾驶系统的客机突然向右转，机身以超过自身附和以四十五度斜角倾侧，机翼因升力不足开始下降。飞机上升然后再失速下坠，经历了俯冲、爬升，最后坠毁于一座森林里。
即使一众人自欺欺人，以为无消息便无死讯，寻到残骸，无一人生还，悲痛却不得不面对。
他不想变成罹难者名单上的一员，手一下子抓紧了衣摆。
所幸。
他们不该命丧于此。
他也侥幸逃过一劫。
消防车迅速赶来清理地上渗漏的汽油，所有的乘客都在机舱内等待。赵睿知道自己安全了，依旧余惊未平，胸口的那颗心脏却依旧跳个不停。
赵睿面上淡定，内心却后怕不已。死亡面前，无所谓其他，均是蝼蚁。
他不想他人在遍地的尸骸碎片中寻到他的DNA，再由家人来认领已经支离破碎的残骸与遗物。他还没有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