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尴尬吧?
郁欢舔了舔嘴唇,冬日里的风带走了皮肤上的水分,显得干巴巴的,她的确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张了张嘴,然后咧出一个苦笑,她也不知道吴惑有没有听到自己方才说的话。
这几天内心做了许多斗争之后,她还是决定这么做,至少让自己不那么后悔,但……
郁欢低下了头,大概是被嫌弃了吧?可以理解,毕竟自己的一切都那么垃圾,如此在低下头的一小会儿,自卑冲破了本就为数不多的理智,她已经开始抨击自己的卑劣,而后又安慰自己,只不过是给青春画下一个句号,况且这是唯一能鼓起勇气做的事。
吴惑一连向后退了几步,直到身后就是崖边的围栏,退无可退,他被郁欢冰冷的手吓坏了,心率跟着失常,感到头晕眼前发黑,自己一激动就这样子,抑制不住甚至有些想吐,蹲在地上不敢站起来,一动就要吐出来。
郁欢还坐在那儿,身体都是僵直的,根本不敢离开那张长椅,连头都不敢抬,巨大的棉袄帽子扣在脑袋上,在那之下她尽力藏着一双红了的眼睛,双手狠狠抓着椅子的边沿,盘算着该以何种姿势消失,就此两人都没先开口。
偶尔用余光瞟向他,难道就这么厌恶吗?
郁欢终于大着胆子向着吴惑走去,在半路,还有几米的距离回头,算了吧,拐了个弯是下山的方向。
果然,还是要失去了,就像她料想的那样。
黑夜里,星点光亮,吴惑透过雾蒙蒙的镜片,熟悉的气息愈发的远了,他想站起身,可刚刚挪动身体就觉得实在是太难受了,像晕车的感觉,那种想吐又不能吐,不断压抑着,胃酸一直试图涌入食管,刚想说些什么,张嘴又觉得就快忍不住了。
吴惑倚靠着围栏,昂着头解开围巾,热气从口中不断涌出,升腾到半空,短暂的停留之后散去,他坐在地上大口呼吸着,一切都是那么突然,以至于还没有想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觉得好像失去了最珍贵、最重要的人。
那条灰色的围巾被拿来擦了擦眼镜镜片,然后像是破布被随意丢弃,他四处张望,寻不见熟悉的人影,“郁欢!”声音在树与树之间飘荡,再被风吹散,用尽了最大的力气,以至于有些嘶哑,带着哭腔,“郁欢!”仍旧没有任何回应,他绝望了。
索性摘下眼镜躺在地上,望着黑洞洞的夜空,寒风里夹着湿气,如同挟着冰凌,一遍一遍刮着他的脸,吸进鼻腔里,就像是一把把小刀伸进鼻子从下往上划,直到天灵盖,左摇右晃的干枯树枝,是要将自己拉入地狱的手,重新坠入了磨人心志的漩涡。
睁着眼,恍惚见着从高远之处有什么坠了下来,是雪,任由一片片打在身上,渐渐在羽绒服上积攒了薄薄的一层,而脸上湿漉漉的,即使落进眼睛也不躲避,等强烈的异物感再难忽略,呆滞良久,眼角落下两股温热,手覆在宽大的帽檐上,以此捂住脸,翻了个身侧卧着蜷缩起来。
在风中能捕捉到微小的抽泣声,像没有扭紧的水龙头,在夜里水珠一滴一滴落进了水盆里,那么突兀,但只要一点点声音就会被掩盖,进而被忽略。
他们就像橘子,紧紧拥抱在一起,又被白色的膜相互隔开。
吴惑还陷在自己的迷宫里走不出来,被抽走了灵魂,扣在坚硬的壳下,有些东西缓慢地蚕食着内心,直至吸食殆尽重归荒芜,像是一个被判了死刑的人,对郁欢的依赖,远比表现出来的多得多。
在脑海里,那天夜里氤氲着暧昧气息的轿车,他仿佛穿越时空,又重新经历了一番,这回自己没救了,他如此想,不会有人来救他,不会!
一遍遍如编好的程序不断重复,梦魇一般困在这段回忆里面,被反复拿出来,用来鞭挞自己,他终于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