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元奕不知道叶昭南心里想了多少,他只看见她默默揉着头,脸上有一种浅浅的桃花似的色调,不过那一定是泡池子泡的,而白皙的直肩,连着两条精致的锁骨,往下更是一副若隐若现的春光,使他不自主地吞咽了两口,淡然道:
“过来。”
叶昭南乜眼瞧过去:“干什么?”
楚元奕无奈说:“还能做什么?刚才擦的头发,现在又湿透了,还不赶紧擦干?”
叶昭南只好又凑过去,坐在池中突出的阶上,也不想多说什么,比如——这种杂事哪能劳烦您亲自动手?他们定会再乐此不疲地拌几句嘴,不知是累了,还是一些其他的古怪的因素——她感到额头上有一层薄薄的细汗。
她现在是彻底清醒了,所以很能感受到楚元奕的一双手分着她的披发,一绺一绺的,专心致志地揩拭着,而温暖的指腹和指尖,明明不比池水烫,却仿佛有心无心地擦过湿润的肌肤,奇特的感触宛如颗颗转瞬即逝的火星子。
楚元奕的手倒是生得不错。叶昭南想。比她的细,比她的白,修如梅骨。
然而越想,却觉得额上发汗越多,叶昭南认为是自己不小心泡得太久,想出去了,小声问:
“好了么?”
楚元奕应了声,竟想办法用一整张绒巾把那头长发给包了起来,又说:
“差不多了,我去让宫人来,你快穿衣,以免着凉。”
这封闭的环境里雾气萦绕不去,连身影见着也是围着雾蒙蒙的一圈,想来冬月就在门外候着,一见楚元奕出来,立马就进了偏阁。叶昭南尚未定神,抚了抚自己的颈子,像是脑海也融化了似的。
是鲜少能听到的关切呢。
冬月半途又让夏枝带着衣裳来,擦净身子后,穿了件玉兰色的交领中衣,套了件小长袄,这才回了寝殿。室外是墨灰的天色,镶着点点繁星,滚滚云边,皎皎月光,殿中的光芒却不比这暗淡。
叶昭南不喜浓郁的熏香,所以她能嗅到的,竟是一抹若即若离的龙涎香。就在她出浴的这段时间里,皇帝竟也换了装,着了件白烟色的寝衣,背着身盯着室内那扇红木嵌百宝的八扇围屏,不知在想什么。
叶昭南自管自掠过他,一屁股坐在柔软的寝床上,就在她沐浴期间,宫人们早已开始熏被烘暖,好让主子安眠了。目前凤仪宫的寝殿中,有很多物项均是叶昭南闺房里的,尤其是那床宽大的绛红色的如意云纹绣衾。
有的人会很依恋从小得到的物品,比如玩具、衣物、毯子,这绣衾就是她再年轻时盖的,成为习惯,也就到了现在,眼下被熏上了一种浅浅的甜甜凉凉的香。而那褥上也被暖炉捂出了大片的热度,把自己整个塞进去就完全不想出来。
楚元奕见叶昭南进了被窝,也走过来坐在床沿,在她发上摸了摸。
那长发虽是擦干了,触上去却仍有些泛寒。凉着入睡总不好,他担心她沾枕即眠,就想先说说话,但在此时,他又见叶昭南拿了个红缎绣花鸟图的软枕,而那枕头在床上放着,竟有四个一模一样的,连成一副牡丹孔雀、蜻蜓点荷、鸳鸯戏水、鹦鹉嬉闹的场景来。
楚元奕耸耸眉问:“你有几个脑袋,需要四个枕头?”
叶昭南才舒舒服服泡完了澡,有着些许困意,听他这么说,一边调整着枕头位置,一边冷笑道:
“我脖下一个,腿下一个,脚下一个,手里还抱着一个,这是我娘亲手给我做的,怎么?”
楚元奕怔了怔,看叶昭南真往怀里抱了个枕头,还准备翻身不理睬,连忙也进去,和洞房夜那般,他默默准允了后者睡在里侧。被褥皆是暖呼呼的,扑鼻的淡香在这种温度中似乎也变得更旖旎起来。他顿了顿,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