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戚家的姑娘们个个比我强,我这野丫头有什么好让她们相看的。”徐稚棠最讨厌被那些贵妇们当货一样摸摸瞧瞧,京师贵妇里她最厌恶的便是永宁大长公主,这位大长公主常拿鼻孔看人,每每见到徐稚棠便要严厉斥她不懂规矩、是个又疯又野的丫头。
柳叶知道自家小姐的抵触心理,劝解道:“二太太院里的耳报神说,今日永宁大长公主是贵眷里头最客气的,大长公主在二太太面前夸赞了小姐您整整三句话呢。”
“三句话。”徐稚棠属实惊到了,“那宝鸾表姐她们可要笑话我了,背地里她们常说大长公主是势力眼,夸人总捡对她有助益的人夸。她能瞧上我,是因为打听到姐姐将要成太子妃,想让她家那不成器的十一郎与太子爷做连襟吧。”
柳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咱们家的三位爷在外院招待那几位小王爷和大长公主家的松玉小爷,二太太院里则是三位少夫人和亲戚家的姑娘们说话,她们言语间都觉得大长公主家的松玉小爷是最有出息的,松玉小爷年纪轻轻就是锦衣卫的指挥同知了。小姐,您不中意金九郎那样的文官,那这松玉小爷可是文武双全的,他那相貌与书房里的张郎君生的一样好。这样万里挑一的人物,难怪大长公主给松玉小爷相看媳妇时多有不称心的。”
沈松玉,内阁次辅沈珩独子,永宁大长公主孙辈中年龄最小的一个,也是她最疼爱的幼孙。
大昭的藩王有财无权,且肯定不只有一名正妃,实非徐家这等人家出身的姑娘的良配。
徐稚棠总觉得沈松玉的眉眼与张钤相似,“柳叶,我们溜到外院去瞧瞧沈松玉他们。”
“小姐,您可别犯浑,私自见外男会被人说我们魏国公府家风不严。”柳叶额上冷汗直冒。
“咱家本来就家风不严,有什么好怕被说的,沈松玉他们是外男,此刻书房里的张钤难道不是?”徐稚棠负手往院门方向走,脚步轻快。
柳叶跟上了她,继续劝道:“那不一样,张郎君是老公爷聘来教小姐斫琴的老师,松玉小爷他们又没过老公爷的眼,小姐您等等,我去取帷帽来给您戴。”
徐稚棠走过书房门口,对里面喊了声“张钤”,“你先搁下笔,我有事要你帮忙。”
她站了片刻,张钤出来道:“何事?”
徐稚棠一把扯住张钤的右袖,拉着她小跑起来,“去了你便知道了。”
*
外院藏书楼外的平台上,七八名华衣少年郎坐在酒案后,他们共饮绿蚁酒。
台子中心,一对艳丽风骚的胡姬正在跳胡旋舞,白嫩的足踏在柔软华贵的织金地毯上,纤纤细腰裸露在观赏舞姿的宾客面前,场面极度香艳。
平台北面靠着一堵青砖砌的院墙。
墙后,徐稚棠骑坐在张钤肩头,她的眼睛直勾勾盯住台子上那对翩翩起舞的胡姬,热辣的舞姿十分撩人。
美人好看,引得人挪不开眼。
“张钤,可惜你看不着,这对胡姬姐姐舞姿一绝,她们蓝宝石一样的眼瞳太好看了。”徐稚棠只露出一对眼在院墙上方,人已然看痴了。
张钤面如冰霜,此时想杀徐小野的心都有了,“你看够了吗?在我肩上坐了这么久,若是为偷看情郎还说得过去,但你只为看胡姬跳舞,太过分了。”他站直了身子,将她托举得更高些,不敢有轻微的小动作,免得摔了肩上的她。
徐稚棠摸了摸张钤的发顶,安抚他道:“你是好人,我就一对眼睛,只能慢慢看嘛。张钤,你现在是十六岁的少年郎,有的是力气,再允我多看一会儿。”
南面最末位置的酒案后,金雀桥一口接一口喝着闷酒,他今日已经喝了十多壶酒了,神智依旧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