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一别,王珂倒是安生了几日。
可惜酒池肉林刚消停没几天,王珂又往叶国枝住处递了宴帖。
叶国枝吃不准王珂打的什么算盘,满腹狐疑拿着帖子去问姜斐囡。姜斐囡只扫一眼,便淡淡道:
“可以去。”
先前叶国枝同王珂因着她闹了不愉快,眼下尘埃落定,老油条王珂自然想寻个台阶维护下脸皮。
“是我一手操办的,叶大人尽可宽心。”
王珂设宴,孙房山上赶着去送钱,最终走的是布坊的亏损。这事经姜斐囡的手,自然知根知底。
她漫不经心理着叶国枝的衣襟,像寻常妻子般叮嘱出门应酬的丈夫:
“少喝酒,早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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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日薄,河道两侧燃起星星灯火。悠悠丝竹夹着琵琶随水波摇曳魅惑着过客,船上酒家们张灯结彩开始了夜间生意。
王珂一如既往前呼后拥领着群狐朋狗友充人气。
男人们踏入船舫时,酒是冰镇好的,舞伎随乐声律动,沿畔灯火辉煌如昼,直叫人感慨良辰美景人间值得。
王珂此次说是宴请,实则是试探。
自从上次叶国枝收完十年期的账册,如今的审计监就像个黑箱:既未有单点的深入追查,也没有归还账册的迹象。底下商户好几次来找王珂探口风,王珂自己也摸不着头脑。
莫非真如他说的,只往上面交个差?
荒唐臆想在脑中滑过,多年的政治嗅觉却叫他连连摇头。审计监表现的如何平平无奇,叶国枝终究是在个京师杀得人头滚滚的主。王珂就是再瞧不上阉臣,也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小心应付。
姜斐囡的倒戈无疑是个变数。谈过话的小娘子尚且算老实,说让一一汇报,还真将叶国枝饮食起居事无巨细报了上来。
王珂以为,这份老实能维持多久,得依仗孙房山能收多久的杂心。
眼下局势最要紧的是摸清叶国枝的态度,以及他对姜斐囡痴迷程度。就是想杀他们,也得精挑细选个好机缘。
酒过三巡大家伙已吃了个七成饱,店家撤了残羹冷炙摆上小几烫好茶水。不知打哪钻出个妙龄女子合掌而击,不起眼的帷幕后各色娉婷美人鱼贯而出,自然的在官人身侧配对落座。
叶国枝差点被一口茶水呛住,没料到姜斐囡所谓操办里竟还有这出。
“大人——”
“咱家就不必了。”叶国枝音色低柔比之女子更加娇媚,直叫人自愧不如。
美人听声明白这是个没把的,冒着冷汗自讨没趣挤去旁处侍奉。
“叶大人还怕姜掌柜知道不成?”
身侧冯唐借着打趣口吻试探。
“咱家不习惯,”叶国枝抽了帕子掩住口鼻,蹙眉嫌弃道:“身上染了旁的味儿,夜里不好睡。”
这话能有两层意思,好事者却想当然理解为姜斐囡好妒。
王珂在座上悠悠开口道:“出来玩寻个开心,弟兄们又不会告密。”
叶国枝假意往孙房山身上瞟一眼,低眉垂目道:
“囡囡已是世间顶顶好的女子,叶某不作他想。”
叶国枝是懂如何气人的。
望着叶国枝不知是喝酒上脸还是羞红的面庞,王珂活像是被人猝不及防噎了口蜜浆,吐也不好吐咽下去又嫌齁。
短短几日竟能将叶国枝俘获至此,姜斐囡果真是个天赋异禀的。王珂不由五味杂陈,一面舒心于事态尚在把控,一面不甘心自己将如此神器拱手相让。
“叶大人可真是孙兄的好贤婿!”
王珂言语微酸,直叫猝不及防被点名的孙房山如芒在背:
“孙兄啊,既然你家囡囡和少勋唤我声干爹,咱俩要珍惜这份缘。”
王珂站起身来,端着酒杯朝向叶国枝:
“阴差阳错与叶大人结识,干了这杯酒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