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丧事期间不必上朝,百官需身着素衣进宫哭临。讣告也已经马不停蹄发往新燕各地和其余属国,各藩王在封地皆要依礼行事。
因为五月初八便要下葬,因此只用在棺前守孝五日。赵时安一人带着穆浮生跪在最前方,滴米未进,晚上只用些了素粥。
赵时安旧伤复发以后还没好全,又染了风寒,张忻心里着急却只能看着。
第一日穆浮生陪着他守灵,剩下五天她都称“病重不能起身”,整日待在蕙草殿中,给自己的杀母仇人守灵,她还没有这么大度。
第五天,抬棺入皇陵的时候,细雨纷纷,晨起宫里起了薄雾,烟雨蒙蒙犹如天上的亭台楼阁。
她在蕙草殿隐约听到悲戚的丧乐越来越远,才有了自己生于长于的吴国已经不复存在,那个纷乱的时代的最后见证者已经逝去,燕朝最后的存在过的痕迹也消失了的实感。
穆浮生拿起手中的刺绣,细针不小心扎破了指尖,冒出殷红的血珠。
一旁的月丛惊呼一声,要给她拿帕子裹手指,却被穆浮生挡了回去。
“不必。”
“可是您的手!”月丛有些担忧。
“你去忙吧。”
“是。”
她拿着针比划半天,还是放下了手中一方沾了血的布料,苦笑一声,喃喃道:“我终究还是做不来这些闺中女子会做的事。”
月丛正在一旁替她整理衣物,闻言忙转身问:“娘娘您说什么?”
穆浮生摇摇头,淡淡道:“无事。”
民间女子皆会给心仪的男子绣锦囊,穆浮生想给赵时安也送一回,可跟着月丛学了这么久,她还是拿不住手中那一根小小的绣花针,连布料上的图案,也是画得歪歪扭扭。
因着赵时安还在守孝,不方便来找她,她也不能主动去找赵时安,免得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出去,惹上不好的名声。
穆浮生是一定要走的,但在离开前,她想找时间跟赵时安好好道个别。
夜里,张忻急忙带着人去了蕙草殿,说赵时安高热不退,请穆浮生过去照顾。
穆浮生二话没说跟着他上了步辇,到了温室殿,赵时安正躺在床上,面色苍白,一双薄唇也是毫无血色。
此时他像是被魇住了,睡得不太安稳。
穆浮生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轻声问张忻:“他这样多久了?”
“下午陛下从皇陵回来,说要睡一会儿。晚膳的时候还未起,奴婢便来看了一眼,发现陛下发了热。”
“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陛下旧伤未好,这几日又受了寒,吃食上也简单了些,这才导致病情加重。”张忻满面愁容。
“太医开的药煎好了吗?”
“煎好了,只是陛下一直未醒。”张忻从桌上端来药碗放在窗边的矮桌上。
“本宫来吧,”穆浮生俯身轻声唤道:“陛下,陛下……时安?”
赵时安感觉自己浑身发冷,受过伤的胸口十分难受。他知道自己睡了许久,却醒不来。
听到熟悉的声音,他轻轻动了动,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到穆浮生正坐在自己床前,“姐姐……”
穆浮生将他扶着坐起来靠着床上,轻声哄道:“时安,把药喝了再睡好不好?”
赵时安闻到苦涩地药味皱了皱眉,“苦……”
“喝了这碗药就给你一颗糖好不好?”穆浮生劝道,端起药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
赵时安明明身上没有什么力气,竟然还尽力偏开头,“不……”
穆浮生的耐心逐渐消失,她大声问了一句:“你喝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