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生坐在门槛上哭。
原本中长的碎短发长到了地上,瞳孔中只剩下眼白,哀怨凄婉地不停流着血泪。
白淼淼揉了揉鼻梁,头疼地从行李箱中拿出了一盒朱砂。
她大拇指蘸朱砂,分别点上白露生两边眼尾,两边手腕正中,拇指一转,最后抵住她的眉心。
“汝以天为父,地为母,汝居其中,常如赤子。”
白淼淼逼视她混沌双眸,低声唱祝:“汝身中有三万六千神,有惊三呼,即降其真。”
“今敕千鬼万神,辟却众邪妖鬼,斩灭不详,各还本乡!”
白露生没有黑瞳仁儿的眼与她对视,血泪冲掉了眼尾的朱砂,青灰脸上伸延出无数细小纹路,如同血管一样鼓胀,触目惊心。
白淼淼空余的另一只手也沾上朱砂,翻掌作势要盖上白露生脖颈,她抬着胳膊动作顿在半空,似在犹豫,严厉地再喊了一声:“下来!”
白露生的哭泣化为急促抽噎,喉中嘶嗬不断,神情怨毒。
三截断香倒插,在长乐村是为了邪祟供香火,白淼淼让白露生活人受香,却是为了给她避邪。
白露生没把白淼淼的话放在心上,断了自己的香,可她忘了长乐村是个什么地方,忘了该怎么在这里生存。
她是长乐村最好的活祭品,闻到她味儿上了她身的东西,当然不可能轻易放弃。
白淼淼闭了眼。
她两手齐齐下转,拇指盖朱砂,抵上白露生两边颈脉。
白露生挣扎不能,张着嘴发出了一阵不属于人类的尖利长啸,两眼流下大股浓黑粘稠的液体。
大约五六分钟,长啸平息,白露生恢复正常,往一边瘫倒下,白淼淼接住她,不自觉地用力将她搂住,又实在气不过,攥了拳狠狠抽了她肩膀两下。
她搂着白露生在门边坐了一会儿,给她擦干净脸,把她抱回了床上。
“你知道,她为什么总在夜里哭吗?”
白露生睁开了眼。
周围浓雾,仅仅看得清脚尖前的一点儿路。
她背上沉重,背了一个脏兮兮的书包,鼓鼓囊囊压在她孱弱的背上,像座小山。
白露生看见书包就想起来了。
今天学校放假了,她得回家。
她家在大山里的长乐村,她在隔壁山脚下上学,她每周星期六中午背上一小袋米和书,走二三十里翻过一座山去学校,每周星期五下午也翻山回家。
白露生和往常一样回家。
浓雾障目,但路她走惯了,知道方向,也不觉得远。
等雾散开,露出墨黑天幕下的星星月亮,她就回家了。
村口立了一座斜斜歪歪的土坯房,透出朦胧威光,伴随咚咚的声音。
是钝刀砍在菜刀上的声音。
白露生从土坯房路过,清丽少女声音含笑叫住她,“呀,学生回来啦。”
少女梳了油黑的□□花辫垂在肩膀两边,唇红齿白,眼睛比煤油灯的光亮。
“淼淼,过来。”
她在剁猪草,放下生锈的刀朝白露生招手,嘴上喊得另外一个人的名字:“淼淼,你这周在学校里学了些什么啊?”
但此刻的白露生,觉得她就是喊得自己。
所以她蹑手蹑脚进了院子里,悄悄跟少女说话。
少女拉着她的手左右看了看,小心地递给她半块冷了的烤红薯。
少女很羡慕白露生有学上,总是偷偷跟白露生学认字,许多个星期五的晚上,白露生回家路上唯一的灯,都是少女为她点的。
但她含笑的眼睛比